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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丽钧:教育是一件好玩的事

来源:校长传媒,卓越。
2021.03.22
阅读:202


【张丽钧专栏】

教育是一件好玩的事

原创作者|张丽钧

这么“好玩”

我第一次见到刘黎理老师,就被她的一个妙论深深吸引。

她说:“教育是一件好玩的事。”

我和在场的人听了都笑起来,刘老师却没有笑,她说:“好的教育就是一条魔幻隧道,孩子进去的时候是一个样子,出来的时候又是一个样子。孩子被这条隧道彻底改变。一进一出,孩子变得难以辨认,甚至连他自己都辨认不出自己了。教育让爬行的人生出翅膀,让低到尘埃的生命抬起高傲的头颅。教育使人获得了伟大的新生,它能让无力者有力,让有力者前行。教育给好梦搭了一架万能的梯子,让庸常的手可以摘星揽月。——这种‘大变活人’的戏法,怎么能不好玩呢?”

不由想到在一次国际数学大会上,著名数学大师陈省身教授给广大青少年数学爱好者的题词。他的题词只有四个字——“数学好玩”。

我多次跟我畏惧数学的学生谈到过这个有趣的题词。在多数人看来,足球好玩,街舞好玩,网游好玩,而陈省身教授却说“数学好玩”。他没有欺骗世人。

从阿基米德在屠刀下对罗马士兵怒斥“不要弄坏我的圆”,到被誉为“美国的国家财富”的马丁·加德纳的“趣味数学狂欢节”,我们领会了数学带给人的无限乐趣。

有一个故事,是已故历史学家唐德刚教授讲的。他说,胡适先生曾经说《红楼梦》不是好小说,因为它没有主题。他就问胡适:“如果说《红楼梦》不是好小说,那么你为什么要研究它呢?”胡适先生回答了两个字:“好玩。”

是的,除却“好玩”,我们又该如何恰切地评价这部人间奇书呢?越剧《红楼梦》上演时,我还是一个中学生,我和同宿舍的兰子不顾校规,翻越学校高高的围墙去电影院陪着主人公流泪,看完电影,我们顶着满天星斗,哼着越韵的“天上掉下个林妹妹”疯癫癫地往回走……

我喜欢听红学家舒芜说:“中国何幸而有《红楼梦》,《红楼梦》何幸而有‘红学!’”我更喜欢听红学家蒋和森说:“中国可以没有万里长城,却不可以没有《红楼梦》。”

“好玩”,是已经达到俯瞰风景的高度的人说出的一句妙语。如果我们还没有达到某种高度,我们所体察到的多是“不好玩”。

长期以来,我们多么喜欢标榜“苦”——苦读苦学,苦研苦干。仿佛远离了苦就靠近了轻狎与怠惰,仿佛只有尝遍了苦才可以约会到鲜花与掌声。其实,“趣”的含金量远高于苦。

总有人问我:“工作那么忙,怎么还能坚持写作?”我想,如果是“苦”字当头,我早就撂笔了。我欣赏写作中的自己。我喜欢看那个“自己”欣然剥开心上厚厚的茧,在文字中粲然绽放生命;我喜欢看那个“自己”从光阴中撷来点滴绿意,兴致勃勃地编织春天。我从来不是在“忍受写作”,而是在“享受写作”。忍受某事,最终只能收获及格;享受某事,最终才可能收获卓越。

从“不好玩”到“好玩”,是一颗心的修行课业。掂量你手头的拥有,叩问自己,它究竟好不好玩?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,那么恭喜你,你一定可以走得更高更远!



一起玩吧

前不久,在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,我听梁晓声老师讲了这样一个故事——

他曾养过一只可爱的小猫,他发现,小猫最开心的时刻就是有人跟它一起玩。当你抚摩它,逗弄它时,它会撒着欢儿地配合,腾跳、飞扑、翻滚,两只亮闪闪的小眼睛诉说着绝顶的欢悦。你朝它抛扔一个线团,小猫立刻就疯了!亢奋地扑向那个线团,逮住它,玩欲擒故纵的游戏。

这个时候的小猫,活力无限,创意无限。但是,当人走开,当小猫被无聊俘住的时候,它也许会转着圈儿地捉一会儿自己的尾巴,不过,很快它就撑不住了,它开始犯困,开始打呼噜……

梁晓声老师那天讲的是作文教学。他说,在作文这件事上,我们的语文老师不会跟学生一起玩,却气急败坏地怨责学生畏惧作文、不会作文。他号召语文老师们学会“向小猫抛扔线团”,而不是在冷落了小猫之后一味指责它为什么会呼呼睡去。

从那个会议上出来,我一直在思考那只小猫。其实,不只是作文,好的教育,也无非是师生“一起玩”。

当我在书页上结识美国教师雷夫·艾斯奎斯时,我感觉他简直就是为教育而生,因为,他太爱玩、太会玩了!他带着孩子们玩摇滚、玩拍卖、玩电影、玩戏剧,周末他会亲自驾车带孩子们外出游玩,“一路讲着疯狂的笑话”,这个雷夫,玩的真正让人目瞪口呆。

那一年,在大连开会,散会后,在宾馆的大厅,我们看到了一幕令人无比震惊的场景——三个大学生模样的孩子,齐齐地冲着刚下电梯的我们高喊“老爸”!

我们甩头顾盼,看到韩金山校长早就笑成了一朵花。他突然黑了脸,冲三个大学生嚷道:“又乱喊!又乱喊!喊我‘校长’!”被他一唬,三个孩子“老爸、老爸”地喊得更欢了,他们冲过来,绑架般地控制住了他。后来,我们知道了,那三个孩子是韩校长学校的毕业生,现在大连读大学,听说韩校长来了,特意跑来找他一起玩——那天,他们一直玩到了后半夜。

在意,才舍得拿出时间来陪伴。愿意一起玩,无不是觉得对方有趣,甘心彼此交付岁月,共同创造快乐而不乏意义的回忆。一起玩的过程,是将自己的生命欢快地楔入对方生命的过程。这个过程对抗“精力流失”,这个过程强调“灵魂在场”。

明末清初文学家张岱有言:“人无癖不可与交,以其无深情也。”最近,听人讲教师要有一块“精神自留地”,我深以为然。

任何一种人生,都可能被平庸、无聊侵蚀,而“癖”,就是来对付这种平庸与无聊的;日子板结了,心却要温润,有一块田地,只栽种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,这块永不荒芜的“精神自留地”,是一个人精彩活着的有力证据。

我以为,每一个有着健康爱好的老师都堪称学校的宝贝。他(她)好比一个“辐射源”,可以带动一批又一批学生成为一个又一个的“小他(她)”。

熊芳芳老师的学生格外擅长写作,张占领老师的学生格外擅长书法,李亦菲老师的学生格外擅长扎染,尹玉老师的学生格外擅长刺绣,而熊芳芳、张占领、李亦菲、尹玉分别是写作、书法、扎染、刺绣的高手!

我们不能指望一个人给予他人自己都不曾拥有的东西。你对某一事物的狂热与痴迷,是你撒播、传扬该事物的大前提。只有你觉得“好玩”,你玩得上了瘾、玩出了名堂,你才具备了带着学生一起玩的资格。

“教育好玩”,这是来自台湾的刘黎理老师亲口对我说的一句话。我想,如果教育没有带给她足够的甜,如果她仅仅是单枪匹马的“独乐乐”,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。心怀同样梦想的人一起飞,会说“为生命而为,用生命而为”的人带着学生共同飞,这个过程本身就是诗,是画,是最宽慰人心的风景。

当你的小猫呼呼睡去时,你愿不愿意给它一个惊喜,对它说:“喂,一起玩吧!”

本文节选自源创图书《做一个治愈系教师》张丽钧著上海教育出版社2019年5月出版,题目为编者自拟,源创图书授权发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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